高级照明设计师

广州朗文光电技术总监

朗文设计支持中心首席设计师

2015 金手指奖优秀灯具设计师

华人照明设计师协会 CLDA 专业会员

IALD 国际照明设计师协会 Affiliate 会员

有做民宿的朋友问我:“你是搞新理念灯光的,有没有适合使用的灯光推荐给我们做农村风格设计使用?”被这么一问,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:什么才是代表农村的光?

有人说是星空,然而,星空属于自然界的旷野,外星球也有这样的星空,地球上没有大面积面源光污染基本都有。也有人回忆起他们的童年,说是萤火虫,是的,这个比星空接近一点,城市里比较罕见萤火虫。我们仍然要分辨一下,萤火虫也是属于自然界的光,大部分森林都有。

回到问题本身,农村,字面理解为人类的居住地,是相对于城市和郊区而言的概念分类。我整理了一些印象,认为农村典型的光应该是,灶台里的火光,昏黄的烛光,昏黄的白炽灯等等,然而,这些光大多都是在夜间呈现,如果是白天呢?

农村和城市的建筑物形态有着本质的不同,农村遍布着土房子和瓦房。瓦房,是中国传统民居建筑,体现一种素雅、厚朴、宁静之美,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载体之一。

对的,亮瓦之光!我想这就是农村的那一束光,神圣的光!

亮瓦之光划过我的脑海,我住过的许多瓦房各种情景逐一浮现,无数个时期的记忆片段,经由怀旧的时空隧道,泄洪而出。小时候我在外公外婆家长大,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乡村,不到十户人家。

瓦房里,一束垂直的光照射下来,再被地面散射开,借着这不亮的光线,我看到床底下坛坛罐罐的位置,摸到用椰子壳封口的坛坛罐罐,伸手进去摸出一些生的花生来。

“风谷车”一直站在靠墙的位置,静候亮瓦之光每天慢慢变斜,扫过它的身体。

厨房顶部的亮瓦沾满了油渍,昏黄昏黄的,中午也很暗,一整天都像是傍晚,夜之将至。

多安装几片亮瓦或者隔开一些距离分布的话稍微显得常亮一些。

即使高中我到了城里上学,仍然住了两年的瓦房,那几排瓦房离校门只有几百米,原本是国有建筑公司用的焊接车间,后来经营不下去了改成了员工宿舍每人分一间,我沾了曾是建筑公司员工的三叔的光,他返乡务农,房间空置着,然后变成了我的宿舍。那时候,中午午饭后都回到住处午休。

天气好,也没有云遮挡的时候,房间里基本都有一束阳光。他静静在那里等我,更多的时候他就垂直照射在我的书桌上,那是工人师傅们用废弃厚钢板焊接的超级耐力的桌子,我想可能没有几个青年学生的书桌有我的书桌重吧?

穿过亮瓦的这一束光因为是直射,非常强烈,并不能直接看书,只能借助他的反射来看,再加上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的补充,看书就非常合适了。

我也曾很多次躺在床上,视角扫过亮瓦,看到天上的云朵,那时候的我并不认为这透过来的蓝天白云有什么值得鉴赏的,没想到多年以后却变成了我们一款灯的理念。亮瓦是一种和瓦片尺寸差不多大的玻璃制品,我不知道这种透明玻璃是什么时候充分渗透到农村的。

问过故乡的好友,他的父亲是土木匠人,他说亮瓦普及开来和供销社有关,记不清哪一年了。我想至少应该得在玻璃工业在中国蓬勃发展之后吧。我翻了建筑研究的课本,找不到亮瓦这个词汇,可能他太不起眼了,只被当做一个边角材料,远不如天井知名。

从建筑人的视角来看,亮瓦的使用是属于“形式追随功能”?是属于“科技特征”?是属于“民族的、民俗的”又或者是“绿色可持续发展的”?我的能力不足以区分清楚,但是我有我内心的深深的感触,我觉得,亮瓦之光也应该是一种“心理需求”。

亮瓦塑造的这一束光,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我们长大的环境,和我们在亮暗不均匀的环境中劳作的长辈们,这难道不是一种感召吗?所以我想即使是城市的现代建筑,也可以用这样的光束,来表达对过往日子的一种回忆,重现和敬畏。

进入 LED 时代的这几年,城市对多彩亮丽灯光的追求一发不可收拾,卫星拍摄的夜间照片上,城市和农村的亮度对比,何止万倍。一些古镇和乡村也东施效颦,瓦房上到处用起柔性霓虹管和护栏管勾边,一片妖娆。

然而,城市的彩和亮就是好的吗?农村的暗就是不好的吗?亮有亮的方便效用,暗也可以有暗的情感沉淀啊!“光能够让我们体验周遭环境,也让我们感受到光以外的层次”不是吗?

正如照明界周錬老师举过的例子,法鼓山的那一条路:设计用 12 盏灯是为眼设计,用 8 盏灯是为脑设计,只用 5 盏灯,是为心设计,是心灵的环保,而用 24 盏灯则是为贪设计。

我想或许某一天人们对多彩亮丽产生审美疲劳了,就像吃肉腻了,就会重新拾起亮瓦之光这样的光,回归番薯芋头的清新淡泊。

亮瓦之光是太阳的触角,从天上窥探进来,裹挟着老房子的历史烟尘,勾勒苍茫枯荣,熏染人事浮沉。亮瓦之光来自故乡,从农村照进城市,就好像我们的漂泊,暗暗发出音符,汇成时代的奔腾激荡。

这束光是无法携带的风物,轻盈穿越却自有重量,影射历史的景深,民族心理的景深,他是一种永恒的召唤。

本文整理自云知光第一届乡土论坛与会者韩柏光发声,感谢作者供稿